我的儿童时代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那时日子没有现在滋润,总盼着过年,过年不仅可以吃上几顿好饭,还可以去放炮。放炮的概念比较宽泛,大多数人概念里的放炮应该就是春节放鞭炮,充满了喜庆的节日气氛。还有些放炮,则充满危险性,属于专业范畴,不是一般情况下能接触到的,也非一般人能经历到,比如工程建设中用炸药进行的开山炸石的爆破行为。在我的人生中就曾经历过这样一次难忘的“放炮”事件。
1970年春,我们村承担了孙家庄一带的文峪河疏浚工程,因为离村远,便住在孙家庄就近劳动。那年的冬季奇冷,河槽里的泥土结冻达一尺多厚,简单的铁锤、铁钎凿冻皮效率很低,人们便用硝铵化肥和锯木加工成土炸药去爆破冻土,而且把这种爆破叫作“放炮”。有一天傍晚收工后,队里的副队长陈发生带领我和光玉叔和他配合爆破冻皮。工地上一般都放小炮,六七斤,最多十斤炸药一炮,但那天收工后工地已无劳动的社员,副队长就把近40斤炸药放在一个尼龙袋中准备放一个大炮。我和光玉叔则到近四五百米远的一座桥和路上拉警戒,以免炸起的冻土伤及路人。副队长按照操作规程埋好炸药和引信(雷管),点着导火索后找地方隐蔽起来,我们都等着炸药爆炸后收工吃饭,可等了有20分钟,炸药未爆,副队长招呼我们过去排除哑炮,我和副队长提心吊胆地走进爆破点,副队长和我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突然爆炸的危险,用铁锨一点一点地刨土,终于挖到埋雷管处,发现导火索在接近雷管10公分左右的地方熄火了,这才放下心来。副队长重新将新导火索和雷管接好,重新覆盖上泥土,仍叫我和光玉叔去警戒。我们到了桥和路上,注意有无来往行人。此时,副队长已点着导火索,在等待爆炸的时刻,突然从八十堡方向走来一个拉小平车的人,小平车上拉着一台缝纫机,我和光玉叔连喊带叫,叫他停止前进,但因离得比较远,那人根本不知道我们在爆破,还是一直往前走。正在此时,爆破点的爆炸发生了,我先看到爆破点的冻皮被掀了起来,但还没听到爆响,过了一两秒钟,爆破声才传了过来,同时感到地面忽悠地动了一下,但见那些冻皮被大大小小地推向空中,大些的落到爆炸点附近,小些的被推向高空,初看时就像些小燕子,俏皮地在空中飞翔,瞬间小燕子变成了大飞鸟,有的拳头碗口大,再大些的有脸盆大,从最高点以重力加速度向地面砸来。此时,那个拉小平车的人也进入土块的降落半径内,但我和光玉叔已经顾不上喊他躲避了,只能看着天空飞起来的冻块,寻找空隙,以免被冻块砸住。经过近一分钟的时间,那些冻块才陆续落到地面,所幸没有被冻块砸住,那个拉小平车的人也幸运地躲开了那些下落的冻块。现在估算,那次爆破形成的降落半径至少在500米左右。
爆炸过后,我们到爆破点查看情况,只见爆点形成一个直径五米左右,深两米左右的大坑,底部呈软云状,和花豹身上的花斑一样,再看旁边七八米处,横躺着一块近1.5立方米的大冻块,足有两吨重,威力之大是整个文峪河疏浚工程中从没有过的。现在想来,多少有点冒失,尤其是副队长和我居然还爬到爆破点挖雷管,现在想起来脊背都发凉。
如今各种大型机械已经能够完成各种大体量工程,民间也不准再私藏私造爆炸物,当年那次大胆的放炮经历也成了刻骨铭心的人生记忆。
李世林(汾阳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