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年孤儿

　　父亲的去世特别突然。他离开那天，我刚到公司楼下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：爸爸快不行了，快点回家吧。我整个人怔住了，高铁上的五个小时我不知所措。走到家门口，看到门上挂起了带有“奠”字的白色灯笼，我又一次确认爸爸确实已经走了。老家保留着传统的丧葬习俗，在出殡下葬之前需要守灵7天左右，这几天的白天和黑夜我待在灵堂里守灵，看着来来往往前来吊唁的熟人，一次次确认爸爸真的走了。

　　丧事结束之后，邻居家的叔叔来看望我们，聊起了他们小时候，他和爸爸一起长大，小时候经常一起玩，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感慨，他说：“你父亲这样匆匆离开挺好的，没有受床灾，就是脑梗一下子就过去了，人就是活一口气，一吸一呼之间就结束了。”听完叔叔的话，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。的确，爸爸走得匆忙，没有在医院和病床上被疼痛折磨。

　　听叔叔说，爸爸以前也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儿，只不过我认识爸爸的时候，爸爸已经是爸爸了，我参与了他人生的25年，他的人生，他是主角。

　　在我的印象里，爸爸的这一生痛苦是底色，为生活奔波，被疾病折磨，或许也曾有过那么几段开心的时光。新婚，当了爸爸，有了两个女儿，女儿们长大了，学习很好，是村子里有出息的孩子，是值得骄傲的。人去世后，身体埋在土里，身体不存在了，但他一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，活在我的回忆里，活在在世者的谈论里。

　　以后回老家再也没有人待在家里等着我了，我在外地努力工作赚钱，希望能让爸爸的晚年过得舒心一点，如今也不能实现了，我甚至找不到自己努力工作赚钱的意义，一切事情瞬间失去了色彩。“父母是我们和死神之间的一堵墙”，爸爸走了，我意识到从一家人变成孤身一人竟是如此简单。

　　一年多过去，我现在可以提起笔冷静地写下文字，平静地回忆，正如《成年孤儿》里所写的：“我不再是谁的小孩了，当那一刻来临，为什么要坚强以对？为什么不敢放声哭泣？剥去成年的外壳，我们只不过是没有了爸爸、妈妈……的孤儿。直到父母离开，我们才真正长大成人。它既是生命中最沉痛难解的痛，也是获取生命真相、迎来成长的转折点。”

　　带着记忆，带着伤痛继续前行，如今的我更加坦然地面对死亡的真相，更加平淡地生活，活在当下，想见谁就去见，想做什么就去做，毕竟，能把握的只有当下，明天的事情谁又知晓呢？

编辑：黄 敏

审核：袁 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