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《临津江的黎明》，铁马冰河入梦来

该书主要叙述1952年春至秋中国人民志愿军一个步兵团近一年的作战历程，其中重点描述了该团侦察队在临津江江畔的战斗生活。作者当时在团侦察股工作，于朝夕相处、生死与共中熟悉了每个侦察兵的来去，还有他们的喜好、忧思与欢乐，并逐渐爱上了这群活泼、勇敢、爱开玩笑的“夜猫子”。他们几乎每晚都活动在双方空当——临津江江畔的开阔地，有时也潜入敌人一线阵地内或其后方，捕俘敌军，了解敌方火力设置、雷区以及前沿的防御设施，有力地护卫了团前沿阵地的安全。是一部志愿军侦察兵的战地实录，也是一曲最可爱的人的英雄赞歌。
　　

七十多年前的炮声已经成了天边的轻雷，厮杀的呐喊也渐渐消沉，鲜血染红的石头也只留下斑驳的痕迹。战争，抗美援朝战场上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一幕，这一切离现在的和平生活是那样的遥远，但是李迁的《临津江的黎明》，又把我们带回那历史的岁月，让我们没有亲临战场的同时代人，让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建设者们，感受了一次血和火的洗礼。
　　

这本小说，是作者亲自经历的战争的艺术实录，小说的特点之一，就是真实。小说有些细节，是没有亲历战争的人想像不到的。
　　

在双方敌对的前线，有一间破败的石屋，却成了双方侦察兵巡察途中共同的休憩地。白天美军用，夜间我军用，好像大家有默契。战争就是这样犬牙交错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，斗智斗勇，博弈厮杀；侦察兵时刻关心着敌人的炮击，他们用丢豆豆的方法，计算着敌人炮击的次数，每打一炮就往茶缸里丢一颗豆子，然后报告上级，让领导作出判断和决策；在侦察的途中，不能说话，他们用扔石子、土块联系；为了抑制咳嗽，嘴里嚼着树叶……这些细节写得那样合情合理，不是亲历者无从想象。
　　

这是一个团的侦察排，它是部队的眼睛，是前线的前线，每天在敌人的炮火下潜伏、侦察，能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，能听到美国人哇啦哇啦的讲话。他们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：有来自北京郊区的农民石玉柱，有来自武汉的团主观察所的所长兼英语翻译谢以简，有来自江苏的侦察科长任兴明，有来自苏北的侦察排长朱德彪，有来自东北的侦察班长杨庆祥，有来自冀东的、外号“老班长”的侦察班副班长，有来自云南的“解放战士”（俘虏的国民党军队士兵）赵会，有来自广西南宁的覃文富，有来自冀东的彪形大汉张有余……保家卫国的光荣使命把他们汇集到一起，他们告别了自己的父母、告别了自己新婚的妻子、断绝了与自己恋人的联系，义无反顾地走向生死未卜的异国他乡。
　　

小说娓娓道来，向读者叙述着平凡的战士的日常生活。这里没有恐惧，没有悲观沮丧，没有对亲人思念的郁闷。工事的伪装被敌人的炮火摧毁了，再修补起来，再摧毁，再修好，好像修补家里漏雨的房子一样。这里的哨位经常受到敌人的骚扰，那就再换一个地方，像是在村上又搬了一次家。残酷的战争环境，写得那样从容不迫，写得那样淡然，反映了志愿军战士对敌人的蔑视，对战争必胜的信念。
　　

在这炮火交织、时刻都有生命消逝的严酷战场上，却有着战士家庭幸福的回忆和对爱情的追忆。石玉柱幼时随爷爷在家乡狩猎，谢以简对初恋女友的怀念，杨庆祥对妻儿的挂念，“一号”婚期的一再拖延……这些钢铁战士每个人都有着对家庭爱情的向往，都有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，都有着丰富的感情世界。这些轻松的插曲，以意识流的手法，与战场的现实环境交错互换，使整个小说犹如白居易《琵琶行》歌女的弹奏一样，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。腾挪起伏，时而紧张，时而轻快；时而浓云密布，时而阳光灿烂，张驰有度。犹如攀登泰山有“十八盘”的险峻，也有“十里快活”的平坦。
　　

小说多次写到朝霞的绚丽，暮霭沉沉的夕阳，洒下银辉的月光。战士们被那些美丽的景色所陶醉，几乎忘了身处生死之地。但是小说的景色描写多半是和战争联系在一起的，情景交融，景物充满了自我的主观色彩。
　　

谢以简送别要在夜间执行任务的战友时。“四周还十分明亮，一轮夕阳刚刚坠落于马良山的群峦中，空中呈现一片红霞，金色的光芒投向半明半暗的大地，也给乌云镶上了一道金边。谢以简暗自为这些战友们祈祷，觉得这无比美丽的天空似乎在预示着他们的胜利。”在景色的描绘中，展现了谢以简和战友的深厚情谊。
　　

小说的最后，一场战斗胜利了，“清晨的天空一片清光，方才还高悬在西方空中的半月已消融不见了。东边起伏的群山上褐红色的云朵渐渐转变为宽阔的、灰蒙蒙的云雾，像烟海，又像浮云，就在这灰色的宽带上，突然浮涌出一个巨大的、圆形的、红彤彤又半透明的朝阳，它缓缓升起，蕴涵着无限的力量与速度，转瞬间便成了一个轮廓鲜明的耀眼的、橘红色的火球，明光四射。”于是战士们呼喊着：“老爷儿出来啦！”“老爷儿出来了！”迎来了临津江的黎明。这段旭日东升的描绘，正是战士们胜利后喜悦心情的写照，天公知我意，与我共欢乐。
　　

作者是战争的亲历者，对战场气氛的描绘，也是三言两语让人如亲临其境。
　　

侦察兵要去执行任务，要求每人检查一下自己的武器、弹药和着装。“黑森森的洞子里一下子沸腾起来。武器碰撞声，人的起立声与走动声与各组长的召唤声响成一片，烟头的红点熄灭了，侦察兵们默默地依次走出洞去。”几句话把一个洞子中的特殊环境、严肃紧张的气氛、杂沓的声音，渲染得有声有色。
　　

任股长在做战斗动员时说；“我一定要和同志们一道完成任务，今晚上我就是爬也要一定爬到134。今晚战斗中，我的第一代理人是朱德彪同志，第二代理人是石玉柱同志，要是我倒下了，就由一、二代理人继续指挥全排完成任务。”沉重后事安排的周到，生死置之度外的轻忽，完成任务的决心，让人动容而肃然起敬。
　　

小说，通过对一个侦察小队的描写，从另一个侧面真实地展现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战斗生活。它少有杀声震天、刺刀见红的肉搏和尸横遍野的悲惨场面，也没有盘根错节的故事情节，一节一章都像是在观察哨里用剪刀镜看到的一个个场景，又像是作者的一篇篇战地日记。这些文字有对生命的热爱和献身，有枪弹下的九死一生，有敌我的穿插侦察，有对敌的谋算策划，有爱情的甜蜜苦涩，有家庭的和睦温馨，有中朝人民的友谊——从各个侧面反映了战地生活。全书就是一朵朵金达莱串起来的花环。

来源：山西晚报 

出处：荆庐